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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改革開放之初在赤峯鍋爐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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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改革開放之初在赤峯鍋爐廠的日子

1984我調到赤峯鍋爐廠。開始讓我管業務,因爲工業跟林業不一樣,我幹不了。又被弄到青年服務部搞三產,每天蹬着三輪車到食品廠打醬油、醋,然後到百貨站進貨。過年的時候還到頭道街市場出攤買過鞭炮。

再後來又回到老本行當會計,在松山區穆家營五隊新組建的第二鍋爐廠。當時我是現金出納,管着承裝公司、鍋爐廠、針織加工廠和食堂四個賬戶的現金。單位的開戶銀行在市區的東郊,單位給我買了一輛自行車,我從穆家營到東郊的銀行,往返一次大概有20公里的路程。我在那裏幹了有兩年時間。後來我開始了人生的滑鐵盧。

會計是老闆把兄弟的老婆,她原來是城郊大隊糧店開票的,除了打得一手好算盤,其他什麼都不會。會計分錄都是我做,他的工作就是每天根據我做的會計分錄記賬,月底的時候,總廠的會計過來幫她彙總。因爲她和我岳母年齡相仿,他們之間姐妹相稱,所以我叫她[嬸]。

按說我幫了她那麼多忙,對她也很尊重,何況我的岳母當時還是單位黨辦主任兼工會主席。我們應該相安無事纔對。可這娘們兒不知怎麼了,總是在領導面前說我的壞話。我這脾氣一兩次還可容忍,時間長了就不行了。有一次我終於爆發了,跟她大吵了一架。結果我被髮配到承裝公司去安裝鍋爐。後來聽別人說,我是沾了小舅子的光,因爲老闆的女兒相中了我的小舅子,可我岳父母不同意,結果,我悲劇了。。。。。

老闆是一個很牛逼的人物。我因爲參與一個他家鄉的人入黨調查,瞭解了他的部分歷史。他從小失去母親,因受不了繼母的虐待,很小就到煤礦工作。這人很會來事,搭上了當話務員的礦長女兒,結果鯉魚躍龍門。他的發跡始於文革,據說當時他曾經是一個造反派的頭頭。還據說曾經有人拿着血衣在文革後告他,他先後在赤峯鑽機廠(原天順鐵工廠)、赤峯柴油機廠(後更名赤峯電線廠)任職。後可能受文革牽連,被弄到鍋爐檢修所管理十幾個人,他從這裏起家,最後發展成五六百人的赤峯鍋爐廠。

老闆在跟下面的環節幹部說話之前必帶[**你個媽的],在他的影響下,鍋爐廠有一個六十年代初哈工大畢業的女廠長(後任市工業局局長),因爲她家的暖氣不熱,一次跟承裝公司的經理,居然也用這個口頭禪開頭了。這事兒一直在承裝公司流傳了很久。。。。

車間裏還流傳着這一個故事,幾個車間的小青年在飯店喝酒,突然看見老闆進來了,大家都愣住了。而這時老闆到前臺拿出錢來給他們添了幾個菜,又搬來一箱啤酒,告誡大家不要喝多了鬧事,然後就離開了。

還有一件事兒,就是工人晚上加班。老闆就住在工廠附近。有一次沒事兒溜達到車間看見幾個工人正在加班,就問他們一般都幹到幾點?工人們說焊完一臺爐最快也得十二點多了。 老闆問,幹完活不吃點什麼嗎?工人們說吃啥呀,洗洗就換上衣服回家睡覺了。於是廠長把正在值班的分廠廠長叫了過來。又是一句口頭禪後,然後吩咐分廠廠長立馬兒派人到附近飯店給工人們買夜宵,還說以後要形成制度。

老闆在鍋爐廠絕對一言九鼎,最有意思的是,他說當時的赤峯陳曲好喝,大家逢宴不管有沒有老闆在場,都必喝陳曲。後來又說寧城老窖好喝,大家全都不再喝陳曲改喝老窖。無意中得罪了這樣的人物,我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

我在承裝公司幹了不到半年,帶我的師傅是承裝公司經理一個農村上來的姨夫,對我很好。我跟他先後在林東、大阪、烏丹等地安裝了大概有十幾臺鍋爐。在安裝的過程中,我學會了用鐵板製作大口徑九十度彎頭(俗稱蝦米腰)和天圓地方。安裝這活兒掙錢很多,但條件都很艱苦,因一般都是新建單位或企業,總這樣也不是個法兒,我的改變一下。

1987年我開始複習,最後以271.5分的成績(錄取線是270分)考取了電大。我開始報的是統計專業。因爲姐姐的一個同學在市統計局工作,這樣畢業後可能沾點光調到審計局工作。誰知這個專業在距離赤峯一百多裏的平莊上課,而且還是全脫產的,單位不給我時間,無奈我就轉了法律專業,屬於半脫產,每週六日上課。因爲需要上課不能外出安裝鍋爐了,我就被調到鍋爐主機廠。我一邊學習法律,一邊在廠裏學電焊,當年就考取了焊工證。我當時只考了幾項焊鍋爐必須的項目,首先平板的平焊、立焊、仰焊,就是將十幾毫米的鋼板兩邊用刨牀刨出45度的坡口,將兩塊鋼板坡口對在一起,中間隔三毫米的縫隙,然後全面斷弧點焊一點一點的將整個鋼板連接起來,要求單面焊雙面成型。就是焊完以後,清除藥渣和飛濺,底面和正面的成型必須平緩,沒有夾渣和氣孔,這是[打底]。這是最考較手藝的,斷弧間隔的時間長了下面貼水凝固容過長易形成氣孔,斷弧間隔時間短了鐵水尚未凝固第二弧的鐵水就下沉,成型不好看。點焊時間同樣長了鐵水下沉,嚴重的擊穿焊件廢掉。而短了不能跟上一點很好的融合,一個是成型不好看,開可能造成夾渣。拍片後成爲不合格。平焊的還好一點,立焊和仰焊就很難了。我光練習這一項就用掉了差不多有一兩噸鋼材的廢料。蓋面一邊需要三遍平焊填充,最後是蓋面,主要涉及運條技術,相對於打底就就簡單多了。小管平焊主要的技術就是焊條沿着管壁運行360度焊接,控制焊把的手腕隨着角度的變化不斷翻轉和小臂的調整,考試的時候要求焊兩遍,實際操作的時候大家都省略了第一遍,一次成型。還有就是管子對接,仍然三毫米的間隙,但卻是三百六十度全位置的點焊,填充和蓋面都是斷弧點焊。

工廠裏靠手藝排座次的意識很濃,雖然很多人都比我小很多,甚至有些人入廠的時候,還是我領着他們體檢的。但因爲我考取焊工證的時間很短,在他們那些老師傅面前,我是小徒弟。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我都是吆五喝六的。比如干完活收拾焊把線和工具等都是我的事兒。後來我的技藝不斷提高,才慢慢的跟他們拉平了,在收拾就是大家一起收拾了。在技術工人堆裏,一個人的地位跟手藝的高低有着很大的關係。有的人入廠時間很久了,但就是手藝不行,所以大家都不拿他當回事兒。可一旦你的手藝上來了,你就有跟他們平起平坐的資格了。而悟性高的人,手藝提升快的佼佼者,廠裏也很重視。我們車間的紀中民,是廠裏第四期培訓考試的焊工,但其技術提高的很快,他焊接的鍋爐幾乎百分之百都是水壓試驗一次合格,來他帶出來的徒弟也那麼牛。結果他連續長了好幾級工資,還多次榮獲勞模稱號,同時經常代表市區到外地參賽。他八四年參加工作,我77年參加工作掙84元的時候,他已經120多元了。有人說國企工人吃大鍋飯,幹好幹壞一個樣,這純粹是胡說八道。那時候的工人,幹好幹壞真的不一樣。幹得好的,那是真的獎勵真金白銀外加榮譽啊。那時候的榮譽也是錢啊,因爲國家對獲得那個級別的榮譽稱號在退休待遇都有着非常明確的規定的。

鍋爐生產的流程,是筒體車間將鋼板捲成鍋筒,然後在兩邊加上封頭用自動焊機焊接成完整的鍋筒,開孔後運到組裝車間。

我們將鍋筒放在特製的架子上,先用水平管調正,然後拉對角線找正點焊固定後,接下來就是將彎管機弄出帶有弧度的鍋爐管插進開好的孔內,由於管子的內壁和回彈不一樣,幾乎每根管子都要拿下來摔打調整彎度到合適爲止,彎度大的摔幾下,彎度小的頓幾下。一排管子都調整完,鑽進鍋筒內用石筆在插進鍋筒管子的根部劃線,再一根一根取出管子將多餘部分的管子鋸掉,再放進去用電焊點焊固定。這個活兒最累。尤其是大爐,管子特別長,鍋筒鋼板又厚,打孔都是垂直的,而管子因爲有弧度稍有傾斜,故取放管子特費力,而摔管子更累,幾米長的鋼管,一根幾十斤重。力氣小的都掄不動。

焊接,大鍋爐還好一點,小鍋爐就太難受了。兩米長60公分直徑的鍋筒,鑽進去兩個人,在外面焊上風扇,再用天車將鍋爐吊起來不斷升降調整焊接角度。 一臺鍋爐幾百根管子,一根管子用一根焊條焊接,只要電焊起弧就不能停。而且必須全神貫注,一不小心或者手的抖動大點兒,就可能出現夾渣氣孔,水壓試驗的時候就會漏水。

兩個人在幾個小時內,將幾百根焊條融化成鐵水澆到焊接部位,裏面的溫度雖然有排風扇也熱得不行,尤其是腳下,鋼鐵導熱是很快的,踏在剛剛焊過附近的地方,腳被燙的用腳趾拼命摳着鞋底。隨着焊接面積的加大,整個鍋筒都是燙人的。(車間工人的鞋底沒有一雙是好的,都是被這樣摳爛的)。在那樣狹小的空間裏,箇中滋味是難以想象的。

當焊完從裏面爬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自來水龍頭哪兒拼命的往肚子裏灌涼水,然後就躺在地上,靜靜地享受着地上傳來的絲絲清涼。。。。

當時廠裏有小報,我曾根據切身感受寫了一篇《弧光交響曲》,後來還被推薦到紅山晚報發表了。說實話,若沒有切身感受,我絕對寫不出那樣的文章。當時車間的工友們看到我寫的文章,都感動得哭了。

由於經常在冰涼的地上或鋼鐵上面坐着或躺着,幾乎所有的工人都有痔瘡的毛病。而眼睛被電焊弧光刺傷(俗稱打眼)更是常事兒。新手夏天焊接時怕熱坦胸漏背,裸露的皮膚也經常被弧光灼傷的一層層的掉皮。

我在車間幹了六年,除了電焊,我還學了很多東西。首先是尺寸,工業都是毫米。60釐米,在工廠都稱之爲600。無縫管用毫米表示,鍋爐管是51的,其他部位的有108,133、377等。有縫管用寸或分表示。而民用鍋爐用大卡表示,一噸民用鍋爐爲60萬,最大的360萬,最小的15萬。工業用的蒸汽鍋爐則用蒸噸表示,最小的0.1噸,最大的是30噸電站鍋爐。

那時工人的勞動熱情特別高,由於計件工資,大家都想方設法的改進工藝縮短工期,有很多工藝改進,廠裏沒有任何獎勵,但大家仍然不斷琢磨改進,然後在各小組中推廣應用。我在組裝車間那幾年,僅我知道的改進就多了去了。到後來過去組裝一臺十噸鍋爐要一個星期左右,到後來同樣是四個人,一天一夜就齊活兒。鍋爐的利潤很高,當時鍋爐鋼板和鋼管的價格是兩千多一噸,以兩噸鍋爐爲例,用料不到五噸,但售價卻是十幾萬到二十多萬。這樣的勞動效率,在加上這麼高的利潤,想不賺錢都難。最後導致企業舉步維艱,主要是三角債和銀行不放貸。當時鍋爐廠的年產量在兩千萬左右,而外面拖欠就高達五千萬。在這種情況下,朱鎔基總理的軟着陸強力緊縮銀根不讓銀行放貸款。欠錢的沒錢還債,企業沒錢繼續經營。舉步維艱乃至破產只能是早晚的事兒。

鍋爐不像紡織和服裝那種密集型企業一個不大的車間就上百人。我們上千平米可進出汽車的一個大車間,只有十幾個人。組裝一臺大鍋爐最多四個人,小爐只有兩個人。我們經常加班,如果中午加班,單位食堂就給安排免費的午餐。如果晚上加班,可以到財物拿錢到街裏的飯店去買餡餅、薰兔、香腸之類的食品。但領導規定不準喝酒。我週六日白天上課,晚上就加班焊鍋爐。所以我念電大那三年,幾乎沒影響什麼收入。

鍋爐廠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非生產人員過多,大概百分之四十到五十,有很多人都是領導們的親親顧顧。而且這些人來頭都很大,有財政局長的老婆,還有市長、區長等領導的親戚等等,有很多人都是因人設事。後來企業改制,非生產人員一下子壓縮到百分之十以下。 有人說國有企業是工人大鍋飯。其實這不對,那時的工人根本就不是大鍋飯,而是幹多少活開多少錢。真正的吃大鍋飯是那些被領導們安插進來的親戚。

後來我又被調到附件車間,跟一個叫範景榮的勞模在一個小組。這人幹起活來簡直就不要命,據說他就是靠這個入的黨和連續長了好幾級工資。他對我很照顧,只讓我乾電焊的活兒,其他體力活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幹。那是我在鍋爐廠最愜意的一段時光,也是工資開的最多的一段時光。我們每個月報工的時候,都要留下一部分不報。他說報太多了有人氣肚眼漲,留下一部分等生產淡季再報。我們最多就報一個月開300左右,剩下的在春節過後的生產淡季,每個月仍然是200多。

老範對我照顧,也跟我出活兒快有關。他說原來跟他搭夥的那個電焊工,一天也焊不了幾個管座,而我在工作中找到了竅門。焊接管座外面的時候,用嘴吊着焊帽子,將管座放在一個可以旋轉的圓盤上,一隻手拿焊把,一隻手轉動圓盤,這樣就不用隨時調整焊條的角度,只有一個角度就行了,而且焊接成型非常好看。而焊接法蘭裏面與管子接觸的地方,則是將管座放在一根角鋼上傾斜,還是用嘴吊着焊帽子,一隻手拿着焊把,一隻手擰動管座旋轉,讓焊條與管座和法蘭盤交接的那一小塊成45度角,分分鐘就是一個。每次焊接管座的時候,都是他一個人拿着角尺找正再點焊,然後交給我焊接。因爲找正也是一個很麻煩的活兒,要前後左右都調整到管子與法蘭面絕對垂直。有時他還供不上我焊接。我最多時一天焊一百多個管座。

這傢伙很會投機取巧。一般焊煙箱等鐵板組成的構件,都是將焊件弄得很平整,可他則不,而是將焊件墊起一定的角度,然後調大電流推着鐵水往下走。平焊一根焊條只能焊不到200毫米,而這種角度推下坡焊,一根焊條能焊400多毫米長。但這樣的結果因爲焊的很薄不結實。但卻是出活。他跟我說學手藝啥時候算出徒?會糊弄人了纔算真正出徒了。他還跟我說,糊弄人也要看什麼對象,這種煙箱一般都是放在鍋爐底座的,不會有什麼磕磕碰碰,所以不會開焊。而有些部件就不行了。比如除塵器,因爲體積大,卸車的時候可能就直接推下去摔在地上,如果還這麼糊弄就不行了。

八十年代是赤峯鍋爐廠是最風光的年代。廠裏的福利是市內最好的,幾乎什麼都發,電飯鍋、壓力暖瓶,沙發、全銅火鍋、衣架、煤氣竈、煤氣罐、電子鐘、太空被、毛巾被、毛線、毛毯,毛料、呢子等等,我在鍋爐廠一共發了三身毛料,做了一套中山裝,兩套西服。還做了一套呢子中山裝,當時流行呢子大衣我又做了一件呢子大衣。我家現有兩塊腈綸毛毯,好幾塊毛巾被。除了這些,每年的端午節、中秋節、春節都發各種水果和雞鴨魚肉,後來清欠又開始發食用油。最豐盛的一年,光單位發的牛羊肉和雞鴨魚就讓我家整個冬季愣是沒買一斤豬肉。到第二年開春家裏的肉吃完了,我買回來一塊豬肉,當時感覺味道特別不好。我爸爸說這就是長時間不吃豬肉造成的。同時說爲什麼回民不吃豬肉?就是因爲受不了這股味道。

這麼好的單位,難怪諸多領導們親屬都要來了。那時要進鍋爐廠,沒幾千快錢的禮門兒都沒有。後來我在法律顧問室,法院執行庭長的外甥調進來據說還送了四千塊錢外帶兩瓶茅臺。我的侄子跟時任市委祕書長的小姨子結婚後調到鍋爐廠,還送了一千塊錢呢。

廠裏每到秋季一人給一麻袋大米,廠裏每年都派車到盤錦去拉大米分給大家。而土豆、大蔥、白菜等冬季儲菜,都是事先由廠辦的人過好稱一堆一堆的碼放在籃球場,職工下班的時候排隊挨着拿,不許挑挑揀揀。而那些出差在外,尤其是常年在外安裝鍋爐的,則由廠裏派專車專人往各家送。

夏季有防暑降溫茶,食堂還弄綠豆湯送到車間。秋季髮菜金,冬季發取暖費。我們廠有自己的熱電廠餘熱,一年的取暖費也沒幾個錢,大概四五十元,還免費用熱水洗澡洗衣服。

那年頭集中供熱沒有後來那麼普及,沒有住在家屬樓的職工家裏安裝土暖氣,在廠裏焊一個暖氣爐只需要交五塊錢,而且用的絕對都是好料。當時市場的價格大概在一百元左右。

電焊工每月發一付布手套,一付電焊用的皮手套。幹長了都不喜歡戴那個皮手套。於是大家就贊起來到一定數量,拿到頭道街市場變賣。然後幾個人找地方喝酒了。電焊工一年發一雙絕緣鞋,但都穿不到時間就把鞋底摳爛了。

每到春節過後,廠裏都要把那些年出差超過200天的職工家屬請到單位開個茶話會,首先是廠長向這些家屬們表示對工作支持的感謝,然後就是座談生活中有什麼困難以及有什麼要求等等。安裝隊的兩個隊長几乎常年在外,其中一個在汽車站上班還經常倒班,另一個在軸承廠上班還經常加班,汽車站的那個經廠裏協調換了正常班的工種,軸承廠的那個被調到鍋爐廠當保管。茶話會最後的程序是在單位食堂招待一頓,我們廠的食堂一點兒也不比大飯店差多少,除了大餐廳,還有好幾個包廂,廚師都是技校和飯店請來的。等這些人回家的時候,每個人不是給幾斤毛線,就是一塊做一身衣服的毛料等物品。

單位有幼兒園,早上上班將孩子送到那裏,中午還有一頓免費的午餐,晚上下班再接回家,一個月才六元錢。這事兒擱現在都不敢想像。據說現在最貴的就是孩子上幼兒園的費用。便宜的都千八百元,貴一點都成千上萬。

那時候職工的醫療費都是百分之百的報銷,家屬的藥費還報銷百分之五十。現在有了醫療保險,但到了報銷的時候,卻有很多費用不報銷。我前些年做了兩個支架,花費十多萬,說報銷百分之八十,結果報銷的還不到四萬。

當時職工家中有超過六十歲的老人或八週歲以下的孩子,廠工會都要統計過生日的日期,到了那天,工會要派專人帶上生日蛋糕到家裏祝賀,同時送上一百塊錢。我的父母和孩子都趕上了那個時代。我母親過生日電視臺還去錄了像,他們讓我母親即興跳了一段朝鮮舞在電視上播放了一個星期。(那時候地方臺的新聞都是一個星期一換)。

職工的業餘生活也很豐富,有檯球室、乒乓球室、象棋室,卡拉OK(那時用錄像機播放)等,廠裏還有足球隊,經常參加比賽。廠裏還組建了樂隊,購買了手風琴、大提琴、小號、薩克斯、黑管等樂器,剛開始流行跳舞的時候,廠裏又到工人文化宮請老師教職工們跳舞並經常組織舞會。每到年底的生產淡季,各部門都抽人排練節目準備參加元旦晚會。

春節除了發食物,還發鞭炮。元宵節發元宵和鞭炮。晚上舉辦焰火晚會。首先是35噸吊車將全部架杆接起來,吊起幾十米長的鞭炮燃放,然後就是燃放煙花和禮花彈。廠裏用159管子焊制了燃放禮花彈的器具,據說一發禮花彈就60元,廠裏每次都要放出幾百個禮花彈,職工們攜帶家屬,穿着節日的盛裝和附近的百姓圍着觀看,那壯觀的場面,現在想起來仍唏噓不已。

那時鍋爐廠一線工人的工資最高(計件工資),我當時基本工資最後張到84元,但我每個月都開200多。比我當會計的時候開的多多了。而其他做辦公室的人則就是基本工資,但他們沒有一分錢的獎金。老闆說了,想要多掙錢,就到一線去。那時企業的工資普遍比政府機關高,我們廠公安科的兩位科長都是從公安調過來的,還有很多人都是政府部門託關係調過來的,後來企業破產改制,政府機關大幅度調整工資,他們都悔青了腸子。

那時赤峯流行打撲克(三摳一),我們電大班裏的同學大多都是公檢法系統的,他們當時的工資都很低,玩的時候都是一毛兩毛的,而那時我們已經在玩兒一塊兩塊的了。再後來企業破產,而公檢法灰色收入增加,人家改玩麻將都是成百上千的,再後來據說都是上萬的幹活。

三十多年就這樣在彈指一揮間過去了。過去的小夥子,現已白髮蒼蒼。回想那一段塵封的往事,還真挺懷念那個年代的。我常常在想,那樣的福利待遇,不知我們身後的第幾代人還能遇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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