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律
隨着海南國際電影節的閉幕，在這個不能出國的疫情之年，我已經參加了夏（西寧FIRST）、秋（平遙）、冬（海南）三大影展（節），如若明年開春的大理國際電影展能順利舉辦，那也算跟上了旅遊經濟的內循環趨勢，完成了“四季歌”。
任何影展都免不了要被吐槽，區別只是批評的聲音是來自個別刻薄的“牛虻”，還是普遍的影迷觀衆。就這次海南電影節而言，因爲新投入使用的影院疑似甲醛超標，交通和餐飲極度不便，排片的撤換和取消隨意，收到的批評也就具有普遍性。疫情之前，我經常“凡爾賽”式地在旅行途中打卡各大國際電影節，所以可能比較適合將個人在不同地方的經驗和感受做個對比分享，以爲國內電影節提供另一種聲音和借鑑。
從今年的主要放映、討論和頒獎場地看，海南國際電影節適合對標的應該是聖丹斯電影節。這兩個電影節都置身於著名的度假勝地，聖丹斯電影節自1984年創辦以來，一直在猶他州滑雪勝地帕克城；而今年的海南國際電影節，則把所有活動和90%的放映片目都擱在了度假海岸——海棠灣。
無論是雪山還是海濱，度假也就意味着酒店的昂貴。2018年，聖丹斯電影節期間，能在booking上搜到的帕克城最便宜住宿，每晚也高達405美元，且距離市區10公里，帕克城市區的酒店則650美元起步，且早早被訂滿。而海南電影節期間，從各大酒店預訂平臺搜索，只要是不拐進內陸村子裏的，在海棠路上的住宿，最便宜的也是1200元人民幣的精品民宿，討論和頒獎活動集中的保利瑰麗和理文索菲特，價格則分別是1600元和2900元起。沒有受邀名額的我，幸運地找到了4公里外一個僻靜村子裏的客棧，85元。而大多數受邀媒體，則比我住得遠很多，在9公里開外的一家酒店。
雖然會場和媒體住宿之間有幾班接駁大巴，但對於需要經常往來的媒體，交通還是成了問題。其實，只要習慣騎電單車，各大酒店門口碼放着的“小綠”和“小黃”可能是非常方便快捷的。一週內，頻繁使用共享電單車的我，充了3次卡。只是有時爲了趕場，而選擇在大道上做“最醜逆行者”，實在有些危險和尷尬。這方面，即便在公共交通稀缺的美國聖丹斯都要好得多，帕克城本來尺度就非常小，連接各大影院和雪場山底索道的市域範圍內有十來條公交線路，同時在電影節期間，全部免費。
聖丹斯電影節期間，承擔不起帕克城住宿費用的非受邀劇組、全美各地來的迷影觀衆和鹽湖城市民，可以在40分鐘車程外的中心城市鹽湖城觀影，那裏還有着八家影院進行影展放映，排片場次也不少，實在沒必要非跑去帕克城。而海南國際電影節，除海棠灣萬達之外，就只安排了傳統城區的盛唐時代和藍海廣場兩處，每日排片量分別爲3場和1場。如果迷影觀衆不想錯過關鍵場次的放映，就得打車奔波30公里，購票加上往返通勤的價格，往返一次就得250元左右。
新近裝修並投入使用的萬達影城周邊，幾乎沒有便民餐飲，於是在早場放映時出現了這樣的“奇觀”：需要果腹後繼續趕場的觀衆，在影片結束前的三四十分鐘，開始拿出手機點外賣，以保證放映結束能吃上午飯。
也許主辦方更希望達成的目標是讓島外人來進行旅遊消費，畢竟相較往返於兩三座影城的單程百元打車成本而言，從萬達到國際免稅城的打車費就低至10元以內。但主辦方似乎誤判了文青的消費能力和消費取向，能砸上百元交通費趕場、花上千元買幾十場電影票的影迷，真的未必會去免稅店“血拼”。
這樣的誤解，似乎也出現在平遙影展，國慶黃金週一過，古城內的客棧價格能從300元直降到80元，電影宮內外的影迷和當地的百姓相互不知道彼此那兒到底發生着什麼事。
其實，在我可能不全面的觀察中發現，全世界除了戛納，電影節對當地旅遊的帶動作用都是極爲有限的，電影節始終是屬於小圈子的熱鬧、影迷朋友圈的“同溫層現象”。聖丹斯最貴的“半程觀衆通票”雖然高達4000美金，但那更多是一種對“故事講述者”項目的投資，帕克城更在意的從來都是冬季滑雪旅遊收入，畢竟單日索道票就高達170美元。
威尼斯電影節期間，聖馬可的遊客不會知道那些掛着證件起早貪黑的通勤者，要去麗都島幹嗎，電影節不過是雙年展的一部分。與此類似，柏林電影節也不過是柏林市民生活和多樣節慶的一部分。聖塞巴斯蒂安，作爲整個西方世界的美食之城，一家家酒吧的Pintox（巴斯克特色小吃）更能把觀衆從影院勾引出來，讓你感覺相比於美食，電影它真的不香。而那個徹底屬於電影業界的戛納，偏偏完全不對普通觀衆開放，它是以星光和炒作出來的紅毯，吸引遊客在電影節期間或電影節之外，來到這片地中海難得一見的白色沙灘的。
當然，無論海南、平遙還是First，策展團隊的工作成效都是非常值得肯定的，相關公號也有着令人信服的高質量。疫情之年，能選出數量上不少的片子，在國際旅行中斷的情況下，費盡周折儘量讓國際大導和影迷連線交流，排片雖有紕漏但也日漸完善，露天放映則讓觀衆感受到自由和愜意……所有這些，都是10餘年前那個經常拿錯密鑰、排錯影院甚至只給官方觀看卻沒人來的國內某些影展所不能比的。
當然，電影節（展）的觀衆希望一切盡善盡美，不要在開展頭一晚纔出排片表，不要經常因技術原因撤換片，不要再出現通宵搶票卻發現影院壓根沒人的窘境……希望一切都能越來越好，真心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