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前夫鄧嘉的婚姻雖然早早結束了，但是回想起跟他的那段婚姻，現在還覺得有說不出口的委屈和難過。前夫因爲我不能生育而離婚，如果我們就這樣體面離婚了也還可以，誰知道離婚後他又糾纏我，那個時候我纔看清楚他的子嗣和懦弱。
鄧嘉第一次提離婚是2017年夏天。
彼時，我正坐在T市回L市的大巴上，包裏裝着一個月用量的中藥。
這些治不孕不育的藥，我已經吃了整整四年。
我不能懷孕的事，一直瞞着公婆，面對老人的催生，鄧嘉總說還年輕，不着急要孩子。
作爲獨子，他的壓力不比我小。
有時，我覺得挺對不起他，不想連累他。
可是，一想到我們那樣相愛，如果因不能生孩子，就讓我放棄這段婚姻，我真的做不到。
那天，鄧嘉是在腫瘤醫院給我打的電話，公公意外查出胃癌，這次到L市來複查，確診了。
他在電話裏哭了：“西西，我撐不下去了，我們離婚吧！”
如此突然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
我感覺像掉進了冰窟窿，全身顫抖。
我們相愛十年，克服了那麼多困難。
最後，還是因爲不孕，走到了離婚的地步。
婚姻到底是什麼？
我真的不想離婚。
那天回到家，家裏氛圍很沉重，公婆坐在客廳發呆，鄧嘉也皺着眉頭不說話。
我把他叫進書房，問他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
他搖頭。
然後，把頭埋在雙膝之間，好半天才擡起來。
他說：“西西，我爸就我一個兒子，我不能讓他帶着遺憾走，他做夢都想抱孫子。”
在現實面前，我還能說什麼呢？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我讓鄧嘉先安心回去上班，把公公交給我，其它事情以後再說。
那段時間，我聯繫了多方專家給公公會診。
因爲發現的早，專家說治癒的可能性很大。
我一個人忙裏忙外，公婆逢人就誇我是好媳婦，只是，當他們問起要孩子的事情時，我都會把話題岔開。
一個月後，公公出院，鄧嘉也趕了回來。
他看着瘦了一圈的我說：“老婆，你辛苦了。”
我眼睛一酸，眼淚滾了下來。
這之後，他沒再提離婚的事。
他還主動告訴公婆，我們要不上孩子，不是我的問題，是因爲一直異地。
公婆便催着他回L市工作。
他答應了。
我很感激鄧嘉在公婆面前的擔當。
只是想到我的身體，想到遲遲要不上的孩子，我就心慌得不行。
未來該怎麼辦，我不知道。
有一天早上，鄧嘉接到婆婆的電話，說公公暈倒了，讓他馬上回老家。
我想也沒想，便給他收拾好行李。
兩天后，鄧嘉回來了，再次提出離婚。
他說：“我認命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原來，公婆知道了我不能懷孕的真相，他們以死相逼，讓鄧嘉離婚，否則，公公就放棄治療。
正式提出離婚後，鄧嘉搬到了酒店住，說離婚協議快遞給我。
我連挽留的勇氣都沒有，甚至不敢告訴他，我去看了一個蠻有名的專家，過兩天出結果，你能不能再等一等？
兩天後，專家信心十足地告訴我，三個月後可以做手術，懷孩子的機率很大。
聽到這個消息，我哭的像個傻子。
我第一時間給鄧嘉打電話，求他不要離婚。
鄧嘉語氣淡淡的，說要和父母商量。
第二天，鄧嘉回來了，婆婆竟然也一起來了。
婆婆讓我保證，手術必須成功。
這種事情，連醫生都不能打包票，我如何敢保證。
婆婆說：“我們家三代單傳，不能斷在你這裏，三個月後，如果手術成功，你們繼續過日子，我們啥話都不會多說。”
我問她，如果失敗了呢？
婆婆不說話，看着鄧嘉咳了一下。
鄧嘉說：“我媽的意思是，如果失敗了，我們就有緣無分。”
說完，鄧嘉不敢擡頭看我。
我覺得胸口，像被最親近的人狠狠插了一刀，痛不欲生。
鄧嘉或許覺得這很公平，可對我來說，這場面、這條件、這要挾實在太屈辱了。
我只是不能生孩子，但我的自尊還在。
我拒絕再談下去，當即同意離婚。
沒有任何爭吵，那感覺，就像第二隻靴子終於落了地。
至此，我和鄧嘉十年的感情，因爲沒有孩子，劃上了句號。
鄧嘉把房子給了我，存款對半分。
如果沒有後來的故事，我們的分手也算體面。
離婚後，我們沒有拉黑彼此，只是默契地不再聯繫。
我儘量讓自己忙起來，淡化離婚的痛。
我屏蔽了鄧嘉的朋友圈，眼不見，心不煩，假裝自己已經忘掉了他。
再後來，鄧嘉開始回頭找我。
因爲家裏沒有換鎖，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去超市買菜，做飯，包餃子，然後喊我一起吃飯。
這讓我有種還沒離婚的錯覺。
只是，他不再留宿。
他已經租了房子，和父母住在一起。
他說：“西西，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那時，我又天真了一次，以爲他在等父親病情好轉，然後回來找我復婚。
兩個月後，我卻等來了他再婚的消息。
那是2018年元旦，所有人都忙着翻開生活的新篇章。
只有我，還困在過去，活得像一具行屍走肉。
鄧嘉給我打電話，說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
說新婚妻子是親戚給他介紹的。
說自己一點也不愛她：“西西，這輩子我最愛的人是你啊！”
若真愛、最愛，怎麼會和別人再婚？
一個“愛”字，讓鄧嘉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間崩塌了。
我不想再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
掛了電話，我第一時間換了鎖，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
之後，鄧嘉開始糾纏我。
我不給他開門，他便來店裏堵我。
我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說：“西西，我們是因爲你不能生育才離婚的，你很難再嫁出去，不如我們繼續在一起，你要相信我，我娶她，就是爲了完成父母的心願。”
我冷笑：“你以爲自己是誰？家裏有老婆，那我是什麼？讓人不恥的小三？還是你的情人？”
他繼續勸我：“你能不能想開一點，離婚只是個形式，在我心裏，愛的人始終是你。”
我反問道：“既然這麼愛我，那我們復婚啊！”
他卻支支吾吾地說：“來不及了，她懷了我的孩子。”
那一刻，我如同吃了蒼蠅一般噁心。
如果說，從前我對鄧嘉還充滿了留戀和不捨，那麼現在，我對他的愛已消失殆盡。
我終於看清，他不過是一個自私又懦弱的男人。
一個連自己想要什麼，該捍衛什麼，都弄不清楚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給我想要的人生與愛情。
那天，我打了他一巴掌，把他從店裏趕了出去。
然後給他父母打電話，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兒子，不要再來騷擾我。
很快，鄧嘉又折返回來，氣急敗壞地說：“楊西西，你最好給自己留條後路，你這樣子，會孤獨終老的。”
我笑道：“就算孤獨終老，也比當你的情人，小三要好的多，放心吧，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爲我的後路，從今往後，老死不相往來。”
再次聽到鄧嘉的消息，是2019年國慶節。
我在外面吃飯，遇到鄧嘉的表妹，說他過的很不好，嫂子脾氣火爆，家裏常年雞飛狗跳。
他們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又着急要二胎。
鄧嘉父親的病好了又復發，一直在住院。
老人家放話一定得抱孫子，如果繼續生女兒，還得要三胎。
表妹說：“你倆真可惜，要是當初沒離婚，肯定不會這樣。”
可惜嗎？
我一點都不覺得。
只覺得跳脫泥淖，一身清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