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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交大在讀博士溺亡學校調查結果公佈死者女友表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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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交通大學對該校博士生楊寶德自殺事件公佈處理結果,校方已對周筠進行嚴肅批評教育,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取消了周筠的研究生招生資格。

西安交通大學對中國青年報迴應稱,調查中有11位教師、多名學生反映周筠比較關心研究生,包括楊寶德的生活學習及科研,但確實存在讓研究生到家裏打掃衛生、陪同超市購物、洗車等行爲,平時在與學生的交往通訊中,也有說話比較隨意的情況。

1月20日,楊寶德的哥哥楊寶佳對每日人物說,校方對周筠的處理結果是家屬一開始的訴求,但他表示他們不相信學校的“周筠關心楊寶德生活學習及科研”這種說法。

吳靜告訴每日人物,校方的處理結果符合她最初的期望。但是,她說自己對學校聲明的態度感到不滿。“學校只是說那個導師多讓學生幹雜物,然後說話隨意,而並沒有從深層次地說明這個老師跟寶德的死有關係。”

據每日人物此前報道,西安交通大學藥理學博士生楊寶德於2017年12月25日在西安灞河溺水身亡。警方認定,無證據表明系刑事案件。之後,女友吳靜發佈微博稱,楊寶德博導周筠是導致楊寶德自殺身亡的“罪魁禍首”。

西交大在讀博士溺亡學校調查結果公佈死者女友表示失望

西交大在讀博士溺亡者 楊寶德

對話楊寶德女友吳靜

“學校的那個聲明的這種態度,我內心深處不能接受”

每日人物:西安交大方面取消了周筠的研究生招生資格,這個處理結果符合你的訴求嗎?

吳靜:一開始我是希望學校能夠取消她帶學生的資格,不讓她再禍害下一個寶德。因爲我覺得讓學校開除這個老師的可能性太小了,而現在這個處分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可能對她的一個處分。

每日人物:對於校方的處理結果和聲明,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吳靜:說實在話,學校的那個聲明的這種態度,我內心深處不能接受。尤其是學校只是說那個導師多讓學生幹雜物,然後說話隨意,而並沒有從深層次地說明這個老師跟寶德的死有關係。學校應該給出說法:這個老師對寶德的死有一定的責任,我們學校已經嚴肅處理。但它沒有。

每日人物:校方成立專項調查組,稱調查發現周筠比較關心楊寶德的生活學習及科研。對此你是怎麼看待的?

吳靜:到現在爲止,學校都還在說,那個欺辱他、逼死他的老師是關心他愛護他的,反正我是不能認可的。學校對寶德五月份的自殺未遂和這次的跳湖自殺絕口不提。

每日人物:從始至終,導師周筠都沒有作出迴應,你是怎麼看的?

吳靜:我覺得她就是一種心虛的表現,如果她覺得自己沒有問題的話,她爲什麼不出來?她從來沒出來,而且我一個很靠譜的朋友還給我發了周筠女兒的動態,她女兒還找人投訴舉報過我的微博,所以我很生氣。

“我們這個圈裏邊,想換個導師很難,絕對不是(這麼容易)”

每日人物:楊寶德的事情得到關注後,社會上也存在一種聲音,楊寶德自殺也可能和自身性格有關。

吳靜:我也有看到這種說法,就是因爲他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留下,我們現在沒有直接的證據來證明這個事情跟他老師有直接的關係。如果有直接證據,我直接就可以請律師去告他。但是沒有直接的證據,就不代表這個老師沒有責任,而且我先前也發聲,我沒有說她有全部的責任,我是說她佔了很大一部分的責任。作爲一個老師,你帶的學生出了問題,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沒有站出來面對家屬和社會公衆,這不是很反常嗎?

然後寶德平時也有和我抱怨,加之他師妹們的一些反應(可以佐證)。而且去年5月份寶德是自殺過一次的,那次自殺未遂跟這次自殺很類似。當時他自己寫了一條短信,上面都說了自己的心聲,他也明確對我說過他那次想自殺是因爲他的導師,我還爲此親自去找他的導師。要不然這次我不會這麼斬釘截鐵地說他導師跟這個事情有關係。

每日人物:你曾對媒體說,對於楊寶德之死,你應當承擔30%的責任,爲什麼這樣說?

吳靜:因爲5月份寶德自殺未遂後,我沒有重視。如果說當時我直接去找心理老師給他做一個自殺干預,或者說我當時就非給他轉導師,或者是不讓他上學,就沒有後面發生的事情了,但是當時我沒有認識到這個事情有這麼嚴重。本身我雖然不是做心理諮詢方向的,但是我的專業還是跟心理學有點邊的,我覺得我應該在那次事情發生後給他做更多的疏導。

9月到12月,因爲我沒有在他身邊,我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我也沒有跟他身邊的人經常溝通這個事情,最後導致了這個悲劇發生,所以我覺得我自己是應該承擔責任的。網上也有網友說我,既然5月份的時候就知道他有這種行爲,爲什麼不採取措施,我看到這個評論的時候真的特別難受,我心裏也特別愧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當時做點啥的話,事情肯定不是這個樣子。

每日人物:後來媒體在報道中提到,根據西安交大研究生學籍學歷管理規定,研究生學滿1年後可申請轉導師一次,無需原導師簽字。你認爲,當時楊寶德爲什麼沒有選擇這樣做?

吳靜:這個規定是在他們學校的入學手冊還是什麼手冊裏的,其實很多人都不會關注這個東西。再說了就算你看到了這個規定,說實在話,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它的真實性。在學校裏,在我們這個圈裏邊,想換個導師很難,絕對不是(這麼容易)。他們學校的一個學生就跟我說,他好像是有同學轉過導師,是需要原導師去簽字的。

而且我勸寶德換導師的時候,寶德曾告訴我,他們系的老師都是同一個學科帶頭人的學生,周筠也是那個學科帶頭人帶出來的,他們是同一個師門的。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導師的權力太大了”

每日人物:你有沒有聯繫過楊寶德的同門,在聽說周筠被取消帶研究生的資格後,他們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

吳靜:學校同意給他們轉導師,現在學校放假了,下學期開學來的時候給他們轉。昨天學校開完會之後,他們就知道了這個結果,然後他的師妹們就買了花,到寶德最後去世的那個地方。他的朋友們都勸我,學校的結果出來了,這個事情就到此爲止吧,反正你也給他討了個說法了。

每日人物:這段時間你都承受了哪些方面的壓力?

吳靜:壓力的話,其實我的家人是很不支持我這麼做的。他們害怕我曝光的信息越多,對我的傷害越大,我就整天跟他們吵架。我不敢看那個網友的評論,我就很害怕看那個東西,尤其是指責楊寶德的那種,說他脆弱啊什麼的,我看到的時候就特別難受,我都在懷疑我做的這個事情到底對不對,是不是反而害了他。

每日人物:我看到你在微博裏也對西安交大的其他導師和學生道歉。

吳靜:因爲他們學校有一些學生一直在關注我支持我,但是他們跟我說評論裏有好多人都在罵他們,連着學校、學生都一起罵了。然後我就說那我就寫一個道歉,告訴大家不要再這樣了,只是有一些不好的老師,但不是所有老師都是那個樣子。

每日人物:這件事情發生後,社會開始關注博士生羣體的現狀。因爲你和楊寶德都是博士生,那從你的角度來看,你覺得博士生導師體制存在什麼問題?

吳靜:我覺得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導師的權力太大了,因爲導師決定你最後能不能畢業。一般情況下學校有一個畢業標準,導師也有一個畢業標準,即使你滿足了學校的標準,如果導師不想讓你走,他就可以把你的標準定得很高,或者說最後就不給你簽字,你就走不了。

其次,現在的導師真的有的時候會過分干預學生的生活,有的時候導師會提一些要求讓你去做,你要是不做的話,那你以後就可能畢不了業。還有,學生也沒有一個可以舉報的平臺,就算他們受到老師的虐待,他們也不敢發聲。

每日人物:校方處理結果已出,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吳靜:接下來的話我應該會去楊寶德的墳前看看他,做個告別吧。以後的話,我也不知道。我倆本來的計劃是那個樣子的,是我們兩個共同要去完成的,但是現在他不在了的話,也許我不讀博了,去過另外一種生活吧,我現在還沒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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