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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大學生淪爲廉價勞動力每日被累趴

來源:美型男    閱讀: 2.14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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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有學生投訴自己被學校賣入工作,淪爲廉價勞動力。與工廠正式員工做同樣的工作,但是所得的酬勞卻不到工人的一半。每天累死累活沒有休息天,連吃飯都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不跑快一點,飯沒吃完就又要開始上班了。

【圖】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大學生淪爲廉價勞動力每日被累趴

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早上7點30分,鬧鈴在十人間的宿舍迴響。起牀、洗漱,胡亂抓一把頭髮,杜立明大步衝進車間。在這裏,他的身份是廣東東莞一家手機製造業流水線上的一名主板搬運工。而在一週前,他還是蘭州外語職業學院一名大三學生,新學期剛開始,他和數百名學生一道,被學校安排至惠州、東莞、崑山、南京等各地的電子工廠,開始了爲期6個月的“頂崗實習”。

學生們每天被要求至少工作12小時,但做着和所學專業毫無關係的流水線工作。杜立明和他的同學曾想逃離,但被學校告知:自行脫崗會受到學校處分,甚至拿不到畢業證。夾在學校和工廠之間,種種跡象讓杜立明和他的同學對這次“實習”感到困惑,他們做着“流水線工人”的工作,卻拿不到真正工人那麼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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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杜立明覺得,他們被學校“賣”了。

躲不過的南下實習

中秋節前,蘭州外語職業學院會計專業的大三學生李慧,收到了學校通知:要組織大家到南方各地實習,提醒大家收拾好行李節後集合。往屆的學生告訴他們,按照經驗,實習的目的地都是一些電子工廠的流水車間,“很苦很累什麼也學不到”。

公開資料顯示,蘭州外語職業學院是一所民辦職業學校,學制三年,設有24個專業,現有學生近6400人。同樣讀大三的杜立明,本想趁着這學期課程少,報了一家校外輔導機構,好好複習準備來年春天的“專升本”考試,因此,他“不想再浪費時間去外地實習”,但前幾批同學出發後,學校的老師找不願實習的學生們開了一個“動員會”,說服大家都要參加集體實習。

期間,還有一些學生找到工作簽了三方協議,也不願再去外地實習,班主任則在班級羣裏答覆稱,“不去實習就沒有畢業證”,讓大家服從學校安排。出發前,蘭州外語職業學院組織了師生集體合影,合影中學生們舉着“某某專業全體師生熱烈歡送同學們赴實習基地實習實踐”或“熱烈歡送某某系學生赴廣東實習就業”的橫幅面帶笑容。

就這樣,李惠、杜立明以及同校不同專業的數百名大三學生,在學校提供的一份“承諾書”上,按要求籤下“自願簽字確認,並徵得家長的完全同意”的字樣後,在本校老師的帶領下,坐上普快從蘭州火車站出發,南下崑山、南京、惠州和東莞各地,開始了未知的“實習”生涯。

流水線工人

坐了23小時12分鐘硬座,財務管理專業的賈志永22日上午10點半到達了南京火車站。下了火車,沒耽誤片刻,帶隊老師把他和100多個同學帶進了一家公司。“這不是老師說的那家工廠,是家中介”。賈志永說,在這裏,他們簽署了以工廠爲甲方的一式三份的“三方實習協議”,協議簽完後被老師全部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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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賈志永回憶,他們這批9月底出發的學生,和中介或是工廠籤的協議都是到2017年3月的,實習期爲6個月。準確來說,賈志永和他的校友們正在“頂崗實習”。按照教育部門的相關文件,“頂崗實習”是指初步具備實踐崗位獨立工作能力的學生,到相應實習崗位,相對獨立參與實際工作的活動。

當天晚上,他們住進了“瑞儀光電(南京)有限公司”的宿舍。賈志永提供的照片顯示,他們的宿舍是上下鋪,十人共用一間,沒有被褥,頭天晚上他們在光板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被急匆匆地投入了生產車間。實習的內容,是在生產線上從早8點幹到晚11點半,每人穿着防塵服“只露一雙眼睛”。流水線的工作機械、重複,中午飯和晚飯只有半小時,食堂要跑着去,沒有休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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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另外一隊“頂崗實習”的學生也有同樣遭遇。9月19日,杜立明從蘭州火車站出發,坐了42小時30分鐘火車硬座到達東莞,接待他們的是一家名爲“億邦”的中介公司。稍有區別的是,杜立明在“入職聲明書”上,看到有“通過 億邦 輸送,前往普聯技術有限公司實習”的相關內容,而學生填寫的“求職申請表”上也被標註了“億邦學生”字樣。

但相同的是,前往東莞的學生進入的也是一家工廠。“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作業臺旁邊,數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電線,按照廠裏規定的數量把數好的東西放到一個盒子裏包裝起來,裏面的線不能多也不能少,一直低着頭,一直重複。”下了班,杜立明總是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只想原地躺下睡覺”。

杜立明告訴北京青年報記者,這家工廠進廠工作時不能玩手機,也不能說話,一些工種一站就是一整天。“一天干十幾個小時,好多人受不了,跟帶隊老師說不想幹了,但老師說 回去了學校也不接納,拿不到畢業證 。”而那些報考了一些考試的學生,提出要請假回去參加,同樣被廠裏和老師告知:不允許離開崗位。

校方否認強制實習

但還是有一些學生“躲”過了這批南下的實習。和報考校外輔導機構的杜立明不同,那些報考了本學校的“專升本”輔導班的同學,被通知可以延緩“實習”,等到 2017年3月考試結束後再做安排,“有些同學爲了留校複習,只能交700元錢報了本校的輔導機構。”杜立明補充道。除此以外可以不去“實習”的學生,都是“有重大疾病”的學生。

杜立明還聽說,前一年很多“逃離實習”的學生最後“都受了處分”,有一些人因此沒拿到畢業證,“沒有畢業證就等於白上了三年學,出去沒法找工作,公務員和專升本考試都不能參加。”出於“畢不了業”的擔心,杜立明不敢違背實習安排,也不敢讓父母知道自己的處境,他和其他學生開始藉助網絡匿名渠道,舉報自己的遭遇。

9 月下旬,“學校強制學生實習”的話題迅速在網絡端發酵。9月21日,蘭州外語職業學院在其官方網站上,先後兩次針對事件發表“聲明”。學校在對“2017 屆畢業生校外實習”的問題發表聲明時,援引教育部的《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指出“頂崗實習一般爲六個月”,並稱學院據此制定了“學生校外實習實訓管理辦法”,且“倡導學生自願但絕不強制學生參加集體實習”,否認“強制學生實習”一說。

學校在聲明中還表示,“對參加次年專升本考試的學生,可延遲到專升本考試結束後實習”,且不管是對參加校內培訓還是校外培訓的學生,都“一視同仁”。

記者注意到,《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中明確指出,職業學校安排學生實習時,“實習崗位應符合專業培養目標要求,與學生所學專業對口或相近”。但對於有學生提出“工作與所學專業毫無關係”的問題,涉事學校在聲明中並未作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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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24日,記者以學生家長身份致電甘肅省教育廳,該廳民辦教育管理處張處長稱,已於近日成立工作組赴涉事學校展開調查,“覈實校方是否存在強制學生實習和其他一些違規問題”。張處長稱,根據相關規定,職業學校安排學生實習應儘量與學生所學專業相關,如有發現“實習崗位與專業完全不符”的問題,將責令學校糾正。

實習學生“同工不同酬”

除了枯燥的流水線工作、“畢不了業”的擔憂,杜立明還有疑問:爲什麼自己和工人乾的一樣多,工錢卻不一樣?多名實習學生向記者透露,他們以“頂崗實習”的名義與中介簽署協議,每天工作8小時,義務加班2小時,然後還要服從工廠安排。但學生表示“事實上他們每天工作至少12個小時”,每個月基本工資 1650元至1800元,算上加班費最多能拿到3000元左右。但他們瞭解到,一樣工作在相同崗位上的正式員工,每個月的工資是5000元至6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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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根據《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接收學生頂崗實習的實習單位,應該合理確定頂崗實習報酬,“原則上不低於本單位相同崗位試用期工資標準的80%,並按照實習協議約定,以貨幣形式及時、足額支付給學生。”多名赴南京實習的學生回憶,儘管簽署協議時,甲方爲“瑞儀光電(南京)有限公司”,但實際介紹學生前往工廠的卻是一家中介,叫蘇州祝成人力資源職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蘇州祝成)。

24 日,蘇州祝成一名王姓工作人員確認,9月22日該公司接收了來自蘭州外語職業學院的60多名學生,“已經把他們安排到瑞儀光電(南京)有限公司做普通工人,上班時間每天12個小時左右”。而瑞儀光電(南京)有限公司也承認,蘭州外語職業學院通過中介在近期向該廠送來了一批實習學生。

蘇州祝成的王姓工作人員還透露,根據行業慣例,自己跟蘭州外語職業學院老師簽署了相關協議:按照學生人數,從每個學生每個月的工資中“提出”300元錢給學校,“但這個不可能告訴學生”。

記者瞭解到,《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中明確規定,“職業學校和實習單位不得向學生收取實習押金、頂崗實習報酬提成、管理費或者其他形式的實習費用”。

記者23日曾詢問校方“是否跟招工中介簽署協議、抽取提成”,校方堅稱其按照相關規定“直接與企業簽訂校企合作協議”,但對於是否“抽取提成”的問題避而不答。

對此,甘肅省教育廳民辦教育處的負責人稱,根據相關規定,嚴禁學校通過中介與實習單位簽署相關協議,如有證據表明學校存在該現象,將按規定查處。對於有學生提到的“同工不同酬”、“學校疑似通過學生抽取提成”的問題,該負責人稱,如掌握此類證據,那學校將涉嫌違法。

工廠缺人與“實習民工”

學校、中介、工廠,兜兜轉轉間,杜立明覺得自己像物件一樣,被學校“賣”給了工廠。

一家自稱包攬惠州數十家電子工廠勞務派遣的中介人員陳琦告訴記者,近幾年來,他們已經與多家職業學校合作,將學生輸往惠州的多家電子工廠。按照陳琦的說法,電子工廠因爲工作累、工資不高但市場需求大,一直以來很難招到長期工人。對比之下,臨時工和實習生成爲這些不需要技術含量的流水線車間的“首選”。而在這些“首選”中,陳琦接觸最多的就是各類職業學校來“頂崗實習”的實習生羣體。

一名長期在蘇州、常州、無錫等地的中介負責人也表示,最近幾年,通過職業學校,每年僅其一家公司就能往工廠輸送好幾萬名學生,“現在工廠缺人缺得厲害,好的時候我一天都能往廠子裏送進去六七百個學生。”

中介對市場的敏銳並非無跡可尋。“工廠缺人”的說法,近幾年在南方各地被不斷提及。而用工荒、招工難主要集中在東南沿海地區的大中型城市。以廣東爲例,近三年來,廣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數據顯示,幾乎每年春節後,該省企業都會出現短期性用工缺口放大現象,峯值曾高達80萬到100萬人,且“用工缺口”問題正在不斷趨向常態,其中“缺口較大的普遍是電子、傢俱、製衣、玩具等製造業普工”。而這正是杜立明、賈志永和劉慧等多名實習學生被投放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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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工廠缺人”對勞務派遣中介和部分職業學校而言,則意味着“商機”。按照慣例,安排學生實習前,學校會找到他們談好學生要被輸送的企業、每名學生的工資以及學校從中獲取的提成。

一名經常介紹學生去工廠實習的中介人員告訴記者,“一般實習生的工資較低,每小時在14至15元,扣除休息日,一個月下來工資在2500至4500元之間”,但學生通常拿不到“全額”。學校可以按照慣例,從“每個學生每小時的工資裏抽取1至2元作爲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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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被賣工廠實習

這名中介人員稱,中介會跟學校和學生各自簽署協議,跟校方籤的是合作合同,裏面標明給你們校方多少提成,跟學生籤的只是標註給學生開多少工資,“學校能拿到的提成部分,是不會寫進中介、工廠與學生簽訂的協議中的”。

學生頂崗實習學校會獲得提成的說法,也得到了陳琦的證實,他稱這是一個“潛規則”。陳琦給記者算了一筆賬:“算上加班時間,一個學生每月可以工作 280至320個小時,如果(學校)對每個學生的時薪抽1元,提成就是每人每月280至320元。實習的學生越多,學校能得到的提成就越多”。

在中介、學校、工廠的三方遊戲規則中,學校不需要給中介方任何費用,中介費由中介方與工廠結算。一名用工中介人員告訴記者,招募學生實習,工廠會給中介“每人15元/小時”的薪資作爲指標。不算學校提成的部分,中介一般給學生規定的薪資爲13元/小時,差價的2元就是中介費。

在這樣的層層“盤剝”下,中介、學校各自獲利,而這些錢,全部來自於“頂崗實習”學生的勞動。

陳琦對記者說,他常聽說流水線上有學生“叫苦叫累”,但他覺得職業學校的學生也都“不小了”,一個月還有三四天假期,“流水線都是簡單的手工活:組裝、包裝、封箱、貼標籤,有什麼可叫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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