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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王堆稀世珍寶素紗單衣34年前被盜始末 盜竊者許反帝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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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9日,歷時5年半,閉館改造的湖南省博館重新對公衆開放,位於新館三樓的長沙馬王堆漢墓陳列廳,一件49克重的素紗單衣再次展現在世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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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博物館最近展出的素紗單衣

來館參觀的遊客走近這件曠世珍寶,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嘖嘖驚歎。但甚少有人知道,34年前,它曾經歷過一場怎樣的驚險之旅——

1983年10月,一個名叫許反帝的17歲少年,孤身潛入湖南省博物館,盜走38件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物,這些被盜文物中,最讓人關心,是兩件稀世珍寶——素紗單衣。

這起轟動全國的文物被盜案背後,還藏着一條“漏網之魚”。

震驚全國

馬王堆稀世珍寶被17歲少年盜走

素紗單衣是迄今全世界所見最早、最薄、最輕的服裝珍品,爲西漢紡織巔峯之作,代表着漢初養蠶、繅絲、紡織工藝的最高水平。漢代文獻稱它:薄如蟬翼、輕若煙霧。

1983年10月,17歲少年許反帝孤身一人潛入湖南省博物館,盜走了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物31件、複製品3件、線裝書4本,被盜文物裏,包括兩件素紗單衣。

案發後,調查組在現場提取了大量的手套印痕、撬壓工具和鞋印花紋痕跡。湖南省公安廳、湖南省文化廳兩部門在初步勘察後判斷,盜竊者於10月22日下午6時至23日上午8時間潛入,具體操作方式爲:先搬來一把竹梯,爬上陳列廳北面西頭通風窗戶,擊破窗戶玻璃入室。

調查是從內部查起的,案發時在湖南省博物館任職的考古專家張中一描述,博物館一共佈置了三重崗哨,每個員工都要書面報告自己在案發時間的行動去向,“全館正常工作全部癱瘓。”

那一陣,火車站、汽車站、飛機場、輪船碼頭都有警察設關設卡,流動人口被加強檢查,博物館內,警犬一邊嗅一遍叫,博物館全體上下人心惶惶。

“活潑姑娘”

被傳“瘋婆子”,住在被垃圾包裹的屋子

那個17歲少年,刑滿釋放後一直和父母住在湖南師範大學樹達學院桃花坪校區。

第9棟職工宿舍第一單元,踏完兩個拐角總計36個臺階後,能看到左側兩扇鐵門上標着“302”,這裏就是許反帝的家。

這是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除了摺疊的桌椅櫃子,客廳裏空無一物。三間臥室一字排開,從右至左,分別住着許反帝、李光榮、許瑞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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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至右兩扇房門分別住着李光榮和許反帝

12月4日這天中午,只有許瑞鳳的房間是敞開着的,室內氣味令人作嘔,檯燈照着一抽屜散亂藥盒。許瑞鳳被一屋子的垃圾包裹,她披頭散髮,佝僂着腰腹,變形的羅圈腿託着她枯瘦的身軀往外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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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瑞鳳的屋子裏被垃圾堆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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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歲的許瑞鳳生活在垃圾堆裏

“李光榮出去了,你才能進來。”她說。

外界都說,許瑞鳳變成瘋婆子了,“你看我像瘋婆子嗎?這是李光榮造的謠!他虐待我們母子倆,自己卻在外面搞野女人。”她痛苦萬分地坐下,眼球在黑暗間滑動,她憤恨地說:“他是一條漏網之魚。”

她已經80歲了,但她“曾經是個熱情活潑的姑娘。” 她祖籍湖南省慈利縣,9個兄弟姐妹中,她是最小、最被疼愛的那一個。

在慈利縣治平小學上學時,無需任何背景資料做參考,她能自編自導自演反帝反封建劇目,她是全校唯一的“宣傳員”,她能講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她恨死了“日本帝國主義”。

她用蒼老發白的嘴脣念出了這樣一首久遠的順口溜:許瑞鳳、志氣宏,有謀又有勇,打平天下不平事,人們稱她是大英雄。她說,小時候,大人們都是這麼誇她的。

主導話語權

中年得子,她強行讓兒子跟她姓

因家庭成分好,許瑞鳳被保送武漢中南政法學院,1959年畢業後,她被分配到湘潭市公安局下屬的公檢法聯合辦公室。

她在長沙一家圖書館查資料時,遇到了後來那條“漏網之魚”。“他問我找什麼資料,我還以爲他是服務員。”她對李光榮心生好感,覺得他“不像二流子”。

僅比許瑞鳳年長一月的李光榮,如今已想不起半個世紀前和許瑞鳳的相遇細節了,他的印象是籠統的。他記得,許瑞鳳能歌善舞,不怕天高地厚,交往時“比較主動”。

1965年,他們結了婚。

李光榮是湖南省第一師範大學的數學教師,湖南省教育廳成立教學輔導部,他任數學組組長,輔導部與湖南教育幹校合併成立湖南教育學院(即後來的樹達學院)後,他又評爲副教授。

許瑞鳳的工作狀態則一直遊離不定。她的理想,是去北京做“外交方面的工作,參與國際鬥爭”。她始終沒有去湘潭市公安局報到,把她分配到嶽塘區當播音員,她也沒有去。

1966年,在湘潭市人民醫院,許瑞鳳產下一名男孩。在給兒子上戶時,許瑞鳳強硬提出,自己剖腹流血,兒子須姓許。他們本來約好,生了男孩就姓李,生了女孩就姓許。

一個在長沙,一個在湘潭,他們兩地分居了整整十年。在精神世界,他們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12月4日,許瑞鳳解釋孩子名字的出處,取名“許反帝”,寄託了她“反帝國主義”的理想。

寵溺成禍

母親控制又縱容,兒偷盜成癮

認識這家人的鄰居都說,對許反帝,許瑞鳳既竭力控制,又無底線縱容。

在許反帝的教育問題上,家庭成分不好的李光榮逐漸失去了話語權,他的回憶是如此痛苦,許瑞鳳把許反帝視作爲許家傳宗接代的“私有財產”。

少年許反帝不但長相清秀而且腦瓜靈活,卻性格內向離羣索居。爲尋求刺激,許反帝沾染了偷盜惡習,一名看着他長大的老者說,他偷公家的煤、簸箕、扁擔,也偷私人的電視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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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反帝 資料圖

但這些都不過癮,他最想偷的,是湖南省博物館裏的兩件素紗單衣——一件48克、一件49克。

陳列廳有一具出土時可辨血塊的著名女屍,氣氛陰森恐怖,“他就以中南大學湘雅醫學院停屍房爲訓練基地來練膽。”考古專家張中一說。

第一晚,見到一排整齊的死屍,他嚇得魂飛魄散;第二晚,星光燦爛明月高懸,他已敢於掀起一塊塊停屍布辨識男女;第三晚,他昂首闊步進入停屍房,見男屍就握手,見女屍就捏臉。

通過這種強化訓練,他解決了“怕”的問題,隨後他又摸索解決了紅外線報警器自動報警的問題。

1983年10月22日,許反帝着西裝,以遊客身份混入展覽館,打開廁所翻鬥窗葉的封鉤,並在展廳外的階檐處放置了一把梯子。

他回家吃了晚飯,提着一袋作案工具,乘公共汽車直達省博物館。這天週末,夜晚涼風習習,天上一彎明月數點星光。

他切斷電源,從廁所位置進入展廳,用三角刮刀起開玻璃,將38件文物和複製品裝入纖維袋。他還給值班的門衛敬上一支菸並替其點燃,“值班門衛見過這個青年很多次,以爲他是哪個幹部的親戚。”張中一說,許反帝在上大壟站再次乘3路公共汽車過了河,到家時剛好是深夜零點。

許反帝在上大壟再乘公共汽車過了河,張中一說,他到家時,剛好是深夜零點。

牢獄之災

兒子盜文物母親包庇,兩人入獄

許反帝后來解釋,他這麼做,是受到了電視劇《加里森敢死隊》的影響。《加里森敢死隊》是1979年中美建交後,我國引進的第二部美國電視劇,它描述了一羣混混通過不斷地建立功勳成爲英雄。

“這一切我全部矇在鼓裏。”12月6日下午,李光榮坐在琵琶塘社區附近某駕校庭院的一抹夕陽裏,談起這件令他傷心不已的往事。

“這些文物,對國家來說是個寶,對個人而言一文不值。許反帝這麼做,只是出於好奇。”他說。

許反帝對自己製造的這起大案引發的轟動竊喜不已,不久,許瑞鳳發覺了兒子的反常,她惴惴不安。她翻動兒子牀下的木箱,發現裏面藏有一個纖維布袋,打開一看,全是陳舊的絲織品和一些精美絕倫的漆器。

經歷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她把一部分文物放在省博物館旁邊的公園,一部分通過郵局寄回。至於7件漆器,她淋上汽油,付之一炬。

再後來,許反帝在另一起銀行盜竊中落網,他承認了偷盜文物的事實。他被判處死緩,許瑞鳳因包庇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

原湖南省教育學院高層專門開會研究處理“這一家人的問題”,副院長廖志成提出,李光榮爲人誠懇,教學水平尚可,若一家三口都判刑,他們以後就沒有了經濟來源,不妨將李光榮“保”下來。

許反帝和許瑞鳳都被關押在長沙市少管所,許反帝滿18歲後被轉到衡陽市第二監獄,許瑞鳳則轉移到長沙女子監獄。1992年,許瑞鳳因表現良好獲假釋,1994年,許反帝亦獲假釋。這期間,這對母子通了200多封信。

在妻兒服刑的十餘年時間裏,李光榮每月都要往來衡陽一次,他要在兩所監獄分別探望妻子和兒子。他給妻子買水果,給兒子買資料和書,“風雨無阻,沒一次落下。”

他原來住在樹達學院最舊的那一排宿舍,那是兩室一廳的寬敞房子,後來因只有他一人,學校把他安排在17棟的一間狹小房屋。妻子和兒子出獄後,他已經搬到了現在的9棟302室兩年。

難出“心獄”

兒子自鎖鐵門與世隔絕,無法解脫

許反帝在監獄裏自學了電學知識,他會修電話機,也會修家裏的保險絲。

李光榮希望兒子走上社會,但許瑞鳳覺得,兒子還有一些餘刑沒有服完,萬一又惹事,會新賬老賬一起算。於是,她包辦了兒子的一切生活起居。她被開除了,她在學校附近撿垃圾,只爲滿足兒子愛喝刺激飲料的癖好。

許反帝似乎很膽小。爲了幫助他重返社會,居委會給他安排了一份簡單的夾報工作,相當於每月送他幾百元的工資,但他不去。

許反帝受夠了許瑞鳳的控制,有一次看病時,他在病歷上把自己的名字改爲“李明德”,他說,那個叫許反帝的人已經死了,永不存在了。“這是他最勇敢的一次,但他終究沒能解脫。”李光榮說,許反帝越來越封閉,他加固了房間鐵門,從此與世隔絕。

許瑞鳳則開始了她忿忿不平的下半生。她痛斥丈夫和居委會某個女人或某個女學生有染,她不厭其煩地告訴她遇到的每個人,李光榮虐待她和兒子的“不爭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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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瑞鳳的家,圖片裏許瑞鳳正對着空氣控訴其夫

她的控訴讓鄰居不堪其擾,甚至引來一牆之隔的中南大學宿舍區居民報警。一位女性鄰居向她提出,要罵人可以,但晚上不要影響左鄰右舍。安靜了半年後她又恢復原狀,她說:“你遇到這樣的丈夫,你也會如此。”

爲解開這家人的死結,2009年6月,居委會、警方、媒體等多部門聯合,合力打開了許反帝的門。那是許反帝出獄後第一次站在公衆面前,他的房間充滿濃烈的氣味,但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凌亂。他說,他喪失了一切興趣,他的母親對他不好,想害她,虐待他。他說自己十幾歲就坐牢了,故而顯得比同齡人蠢得多。

2009年7月6日中南大學湘雅二醫院的一份疾病診斷證明顯示,許瑞鳳患有“神經症”等多種疾病。很快,這次轟動的拯救又回到了它的日常。

“漏網之魚”

大學教授的守護:活着,總有轉機

12月8日,許反帝迎來51歲生日,卻無人給他慶生。

同在屋檐下,李光榮卻至少有一年沒有面對面見過兒子了。他說,許反帝還有基本的社交能力,他能去菜市場買菜,每個月還能去居委會領一次屬於低保戶的糧油,“他並不是個精神病人。”

許瑞鳳回憶自己痛苦一生的那個中午,許反帝躲在自己的房間裏沒發出一絲聲音。他只在夜間活動,鐵門一響,就是許反帝出門給自己做飯菜的信號,“他赤身,我和許瑞鳳都要回避。”李光榮說。

李光榮很忙,他訂購了《參考消息》和《環球時報》,起牀後,他就躲到附近的銀行大廳裏瞭解天下時事,隨後去一趟中南大學食堂給許瑞鳳打盒飯。晚上回到家,他準時在7點打開收音機收聽《新聞聯播》。隨後,他要給許瑞鳳燒開水、倒糞桶。與許瑞鳳那老鼠成羣的房間不同,他的臥房整整齊齊,那是一名副教授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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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6日下午,李光榮爲妻子打飯

無論是居委會、學校離退休辦、左鄰右舍或那些紛紛年邁的同事,無一人說李光榮有過其他女人。許瑞鳳口中這條“漏網之魚”,在她生命的最後關頭不棄不離。

許瑞鳳至少向他提過8次離婚,“能離嗎?沒有我,她就死了。”金色夕陽照耀着李光榮臉上的老年斑。

熟悉李光榮的人發現,這個老頭已經消磨了一個男人的最後一絲銳氣。前兩天有心理專家找到他,表示願意提供幫助,他拒絕了,“我再也經不起任何一絲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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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心理專家表示願幫助李光榮,對此他有點抗拒

現在的狀態,就是他這條漏網之“魚”所理想的平靜生活。他說,只要好好活下去,僵局總會有轉機。

5日中午,許瑞鳳又在陽臺對着空氣開罵了,習以爲常的人們已經懶得去張望或偷聽。

而人們更關心的,是博物館裏那件兩千年前就創造出來的素紗單衣。

原標題:34年前馬王堆稀世珍寶大盜背後 那個破碎的副教授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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