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體內的免疫系統猶如病菌與癌細胞的監視器，一發現任何異常的細胞出沒，免疫系統就會立即把它們揪出來銷燬。
科學總是要求超出所需的實證。我身爲醫生，一般上都會遵照實證醫學來行醫，任何診斷治療都必須有一連串反覆檢測、臨牀實驗、專文學術討論等等爲基礎。我從來不在沒有科學實證的情況下妄下任何定論。
但有一個例外。我相信精神壓力足以導致癌症。儘管至今我仍然無法用科學的方法來證實這一點。
多年來我一直在鑽研，希望找出癌症與精神壓力的關係。
兩者因果關係無法釐清
過去30年，許多研究都在探討患癌風險與心理因素（包括精神壓力）之間的關係，但始終無法得出一個結論。其中一些研究報告確實顯示了某些心理因素可能提高患癌風險，只是兩者之間直接的因果關係，至今仍無法具體釐清。
我行醫26年了，總覺得就算是缺乏確切的科學實證，自己也有義務跟大家分享一些假設性觀察。
這些年來，一有病人癌症復發來問診，我總會輕聲地問，最近生活上是不是起了什麼變化。只要是願意敞開胸懷向我傾訴的病患，十之八九會開始談起丈夫不忠，財務出狀況，在工作上遭遇不快，或爲子女成長與學習問題憂心。#p#副標題#e#
最近，一個友善親切的婦女在丈夫的陪同下來問診。她剛被確診患上末期胃癌，最想知道的是：“我爲什麼會患上胃癌？”
胃癌的導因不少，如食物防腐劑、燻肉或烤肉（順便一提，這是我的最愛）內的致癌物質，或稱爲“幽門螺桿菌” （Helicobacter pylori）的慢性胃炎。但我同時也向這名婦女指出，壓力也可能導致胃癌。
她沒說什麼。光是她轉身看着先生的神情，就足以說明一切。只見她先生點了點頭，等於是同意我的說法，他太太確實承受着不少心理壓力。
當然，如此說法毫無科學根據，但我可以理解爲什麼要確認壓力導致癌症會這麼難。說到底，兩個人可能做着同一份工作，其中一人享受工作上的各種要求，視之爲挑戰，另一人面對相同的工作量卻得苦苦掙扎。
我還記得跟北京腫瘤專家孫燕教授的一段對話。孫教授曾在1992年到訪新加坡。我問他精神壓力是不是癌症導因。他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壓力當然會致癌！”
他如此確切的迴應讓我驚訝，於是追問他怎麼得出這樣的結論。孫教授談起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一股新的意識形態高漲，使人民在精神上飽受壓制折騰：朋友家人背信棄義，思想壓抑，被迫接受新的社會道德常規，這些現象都讓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激變。
孫教授說：“那段期間我已經在執業，醫院裏的癌症患者突然顯著激增。我們看了好些癌症病人，他們之間的一個共同點是，都經歷了慘烈的精神折磨。這也就是爲什麼我確信壓力是導致癌症的其中一個因素。”
記得那個時候我對他的結論還有所保留。今天，在腫瘤學領域執業二十多年之後，我傾向於相信他這番話。#p#副標題#e#
慢性壓力讓免疫系統變得脆弱
那壓力又是怎麼致癌呢？
人類和動物研究都顯示，慢性壓力讓免疫系統變得脆弱。我們體內的免疫系統猶如病菌與癌細胞的監視器，嚴密監視着時不時在體內神出鬼沒的癌細胞；一發現任何異常的細胞出沒，免疫系統就會立即把他們揪出來銷燬。而一旦監視器失靈了，癌細胞就能爲所欲爲任意繁衍，進而形成惡性腫瘤。
同樣的道理，艾滋病患者或剛接受了腎臟移植手術而須服食免疫制疫力藥物（immunosuppressive drugs）的人，因爲免疫系統受損，所以比別人更容易患癌。
也有數據顯示，自怨自艾、沮喪無助的癌症患者，因爲受負面情緒困擾，治療效應也變得較差。雖然不是所有調查研究都發現同個現象，但負面情緒確實助長了癌細胞的滋長與蔓延。
所以，我們該如何處理壓力問題？特別是患上癌症的病人？一個方法是宗教信仰；把生命交託給神明，可減輕肩上的擔子。其他如運動、靜坐、消閒活動、接受精神輔導，或者服食抗焦慮藥物，皆有助於改善心理健康，讓身心保持愉快平和。
對我來說，有時候也會因爲診所候診的病人太多而忙得分身乏術窮於應付。但我總是提醒自己：“時時保持心境愉快，好好度過每一個日子。”這個道理，並不需要科學來證實。
